祥子和虎妞“第一夜”之前,祥子已經不在人和車廠拉散座了。他拉上了包月。
拉包月是直接住在人家家里的,所以祥子已經在這個楊先生家里住了四天。這四天過的很不順心,終于在忍無可忍之后,祥...
祥子和虎妞“第一夜”之前,祥子已經不在人和車廠拉散座了。他拉上了包月。
拉包月是直接住在人家家里的,所以祥子已經在這個楊先生家里住了四天。這四天過的很不順心,終于在忍無可忍之后,祥子爆發了、辭職了:
送完了客,幫著張媽把牌桌什么的收拾好,祥子看了太太一眼。太太叫張媽去拿點開水,等張媽出了屋門,她拿出一毛錢來:“拿去,別拿眼緊掃搭著我!”
祥子的臉忽然紫了,挺了挺腰,好像頭要頂住房梁,一把抓起那張毛票,摔在太太的胖臉上:“給我四天的工錢!”
辭職以后的祥子無處可去,只好回到了人和車廠。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了,大街上都沒什么行人了。祥子走回人和車廠的時候,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。
這說明:“那一夜”,祥子是突然返回人和車廠的,這個事兒沒人提前知道。要不是祥子忍不了楊家人的刻薄,他也不會辭工的。因此,虎妞“那一夜”其實不知道祥子要回來。這就為祥子進門看到的場景埋下一個淺淺的問號:
他傻看著虎姑娘。她今天也異樣,不知是電燈照的,還是擦了粉,臉上比平日白了許多;臉上白了些,就掩去好多她的兇氣。嘴唇上的確是抹著點胭脂,使虎妞也帶出些媚氣;祥子看到這里,覺得非常的奇怪,心中更加慌亂,因為平日沒拿她當過女人看待,驟然看到這紅唇,心中忽然感到點不好意思。她上身穿著件淺綠的綢子小夾襖,下面一條青洋縐(yáng zhòu)肥腿的單褲。綠襖在電燈下閃出些柔軟而微帶凄慘的絲光,因為短小,還露出一點點白褲腰來,使綠色更加明顯素凈。
晚上十一點,虎妞為什么還帶著妝?而且穿著打扮,在那個年代,似乎還有點“性感”的意思。

虎妞屋里的擺設又讓人多出了幾個問號:
桌上有幾個還不甚熟的白梨,皮兒還發青。一把酒壺,三個白瓷酒盅。一個頭號大盤子,擺著半只醬雞,和些熏肝醬肚之類的吃食。
這顯然是在招待誰。并且應該是三個人,因為桌子上有“三個白瓷酒盅”。
虎妞是不可能請車夫吃飯的,她們不是一個階級。虎妞在人和車廠屬于上位者的角色。
她爸爸——劉四爺——不在家,她自己給祥子說的:“老頭子給姑媽做壽去了,得有兩、三天的耽誤呢;姑媽在南苑住。”
虎妞化了妝,穿的還有點“性感”,準備了絕對不算怠慢的菜品、果蔬,她究竟是招待誰呢?并且是招待至少2個人。
無論招待誰,我不信她是在等祥子。因為本文一開頭就證明了,虎妞不可能知道祥子要回車廠。所以虎妞的話有欲蓋彌彰的意思:
說著,她給他斟上一杯酒;白干酒的辣味,混合上熏醬肉味,顯得特別的濃厚沉重。“喝吧,吃了這個雞;我已早吃過了,不必讓!我剛才用骨牌打了一卦,準知道你回來,靈不靈?”
桌子上的菜幾乎沒動過,酒也幾乎沒動過,因為祥子看到的并不是一桌子殘羹冷炙,是沒撕開的半只雞,是還放在盤子里的梨。
這讓人不禁想問:是這么樣的2個人,值得虎妞打扮一番,趁著劉老爺子出門兩天的時間,連夜請客?
請的誰,小說沒提。聊的什么,也不知道。但是至少能確定一件事,那就是這個夜宴不歡而散。否則不可能所有的菜品一動未動。
“第一夜”發生了,就保不齊還有“第二夜”。第二天晚上,祥子去找虎妞,他想“一刀兩斷”。我們看到的“第二夜”的虎妞是這樣的:
他推開門,她正在床上斜著呢,穿著平常的衣褲,赤著腳。依舊斜著身,她說:“怎樣?吃出甜頭來了是怎么著?”
虎妞已經完全是平常的作風了。絲毫沒有表現出來要為祥子打扮的意思。然而“第二夜”,虎妞是能料到祥子會來的。
很明顯,虎妞前一天晚上精心的打扮、準備的菜品根本就不是為了祥子,祥子在她眼里還不值得她去捯飭自己,第二夜才是虎妞對祥子的態度。虎妞接下來的話,包含了很多的信息:
她把話接了過來:“你這小子不懂好歹!”她坐起來,半笑半惱地指著他:“這兒有你的吃,有你的穿;非去出臭汗不過癮是怎么著?老頭子管不了我,我不能守一輩女兒寡!就是老頭子真犯牛脖子,我手里也有倆體己,咱倆也能弄上兩三輛車,一天進個塊兒八毛的,不比你成天滿街跑臭腿去強?我哪點不好?除了我比你大一點,也大不了多少!我可是能護著你,疼你呢!”
虎妞在說出這么一番話之前,祥子從進門只說了一句話::“我又找好了事,后天上工。人家自己有車……”
虎妞是很精明的。她從祥子這一句話里面就判斷出祥子想撂挑子。不然,初嘗男女歡好的滋味,祥子作為一個氣血方剛的年輕人,怎么可能不繼續“做”,反而選擇不可能再有機會“做”的拉包月呢?
虎妞立刻反駁了祥子,她的觀點就是:
1、這兒有你的吃,有你的穿;非去出臭汗不過癮是怎么著?
人力車夫不管走到哪里都得拉車、都得出臭汗,不然怎么賺錢呢?虎妞說“這兒”有吃的吃、有你的穿,那個意思顯然就是打算“包養”或者“半包養”祥子。
祥子只要死心塌地跟著虎妞,就能吃穿不愁。
2、老頭子管不了我,我不能守一輩女兒寡!
這是給祥子提要求。虎妞說的很明白,不想守一輩子“女兒寡”。也就是說,虎妞并沒有單身到底的意愿。
虎妞單身只是因為她長得不好看嗎?我看未必。或許她爸爸劉老爺子壓根就不打算讓虎妞嫁人!
3、就是老頭子真犯牛脖子,我手里也有倆體己,咱倆也能弄上兩三輛車,一天進個塊兒八毛的,不比你成天滿街跑臭腿去強?
這個觀點是給祥子一個定心丸,就算劉老爺子堅決不同意祥子和虎妞的婚事,兩個人還可以私奔,而且還能生活的挺好。
只是發生了“一夜情”,虎妞居然連私奔都想好了?!事實上,后面的劇情也確實沿著虎妞預測的方向在開展。
問題在于,只是“一夜情”,虎妞就愿意和祥子私奔了嗎?!祥子在床上的表現有那么讓虎妞沉湎嗎?
當然不是了。
我們回到虎妞在“第一夜”給祥子說的話里面有這么一句:“老頭子給姑媽做壽去了,得有兩三天的耽誤呢;姑媽在南苑住。”
這句話可能半真半假。
因為,在虎妞嫁給祥子以后,劉老爺子年事已高,無法經營車廠,索性賣掉了。虎妞的姑媽這么跟她說:
四爺確是到她家來過一趟,大概是正月十二那天吧,一是來給她道謝,二來為告訴她,他打算上天津,或上海,玩玩去。
四爺來感謝虎妞的姑媽什么事兒呢?
如果說是姑媽來給劉四爺祝壽,這個沒必要感謝。別忘了虎妞說了,劉四爺已經去給這位姑媽做過壽了。南苑姑媽的生日在劉四爺前面過的。
劉四爺確實去那個南苑姑媽家里了,就在祥子和虎妞的“那一夜”,但他不是去祝壽的。
這時候回想起虎妞反常的打扮自己,和桌子上完整的宴席以及三個杯子。而且,這個宴席不是擺在劉四爺的廳堂,而是在虎妞的房間。無論虎妞多么像個男人,可她畢竟是一個未出閣的老姑娘。什么樣的人可以在一個姑娘的房間擺席面?而且不是一個人,是兩個人。
畢竟如果只是一個客人,我們還可以認為是和虎妞發生過關系的那個男的。但他現在是兩個人。
有沒有一種可能:坐在這一桌吃飯的,就是虎妞、劉四爺、南苑姑媽。
他們商量的就是關于虎妞婚姻的事情。
劉四爺是很自私的,他壓根沒打算幫虎妞張羅婚事,但是他作為父親必須出席。南苑姑媽應該是上門給虎妞說親的。說親這樣的事情,就很適合在姑娘房間里談。
但是這一場說親的事情,鬧得并不愉快。
劉四爺知道,這么大的老姑娘一直留在身邊也不是個事情,但是他離了虎妞就經營不下去車廠生意。劉四爺在私宴上,應該沒有明確拒絕南苑姑媽給虎妞說親。但是虎妞太了解父親了,她感受到劉四爺不打算讓自己嫁出去了。局面可能比較僵硬,所以沒有人愿意動桌子上的菜肴。
最后,劉四爺可能提出來代替虎妞跟著南苑姑媽去看一看提親的男方情況。這才有了劉四爺去了南苑姑媽那邊。
劉四爺自己去,一定會百般阻撓婚事。按照劉四爺的流氓脾氣,很有可能當時在南苑和男方鬧得很不愉快,假裝氣鼓鼓的就回車廠了。
所以,正月十二,劉四爺要專程去南苑姑媽那里補一個道謝。劉四爺是場面人,他不肯欠人家的人情、落人家的面子。
虎妞那一夜很落寞,她意識到自己要當把老姑娘當到底了。所以她那晚獨自一人想明白了:“老頭子管不了我,我不能守一輩女兒寡!”
虎妞能直接打交道的男人只有車夫,劉四爺鐵了心不讓她嫁出去,虎妞只能自己找男人。祥子,顯然是車夫里最好的那個。并且祥子恰好在那天晚上出現了。
于是,命運的齒輪開始了轉動。
或許您不贊同我上面的推論,但是這不影響對虎妞是否愛祥子的判斷:
她不愛祥子。
愛的話,就不可能“第二夜”換了平常的衣服。虎妞想要的,是不當老姑娘。因為等劉四爺死了,她一個未出閣的老姑娘守不住車廠,也沒有安全感。她需要一個男人 ,并且是自己能駕馭的男人。
虎妞不愛祥子,她只是選中了最適合自己的獵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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